调查 | 整改大限将近 蚂蚁动刀拆贷

2020年末，蚂蚁集团被四部门罕见联合约谈，如今又过一载，被层层监管的蚂蚁集团，在今年冬日再次迎来大变化。

北京商报记者11月7日晚获得蚂蚁官方回应：借呗启动品牌隔离工作。这一低调举动实则信息量很大，此后，蚂蚁集团的拳头贷款产品，将一拆为三分为自营、联营和助贷模式。动刀拆贷，穿透底层，无疑是成为蚂蚁集团合规之路的关键一步，但品牌整改后续，如何有序退出小贷业务、切割“信用支付”不当连接，仍面临不小的挑战。

一拆为三 

放款规模高达万亿级别的借呗，首次迎来大变。

近日，有部分网友发现，支付宝的“借呗”页面变为了“信用贷”，且明确提示由银行提供服务。据网友晒出的截图显示，“信用贷”页面会在显著位置展示“由XX银行提供金融服务”的信息。进入借款页面后，在“借款详情及协议”中，还可看到日利率、初始年利率、总利息金额等信息。

北京商报记者第一时间登录支付宝查看借呗这一变动，但不管是在借呗页面还是在支付宝搜索框，均未发现“信用贷”身影。不过，11月7日晚借呗方面向北京商报记者确认了该消息，其称借呗已启动品牌隔离工作，由蚂蚁消费金融提供的服务会继续显示“借呗”品牌，而银行等金融机构独立提供的信贷服务则会在“信用贷”页面展示，显著标识出金融机构信息，与借呗品牌相区隔。

将“信用贷”从“借呗”中隔离出来，不难看出，蚂蚁集团已经开始动刀“拆贷”。从北京商报记者调查情况来看，其贷款服务一拆为三：第一是由蚂蚁消费金融单独提供，即自营模式；第二则是联营模式，由蚂蚁集团与银行机构联合出资、放款，各自独立风控，风险自担；第三则是品牌隔离后的“信用贷”，也就是助贷模式，蚂蚁集团作为服务平台，由金融机构进行独立放款、风控。

具体来看，北京商报记者亲测发现，目前，借呗已由蚂蚁消费金融提供贷款服务，相关个人消费贷款合同与个人征信报送均由蚂蚁消费金融负责，以记者个人为例，初始年利率为12.775%，且必须选择借款用途。

不过，北京商报记者邀请其他用户测试发现，不同用户体验不一，且借呗产品也并非所有贷款均由蚂蚁消费金融提供。以受访者刘利（化名）的贷款页面来看，目前，借呗产品仍然存在联合贷的情况，其初始年利率为14.6%，服务机构为蚂蚁集团旗下商诚小贷与中信银行，个人征信查询及贷款合同也由两家共同授权签署。

联合贷过渡

都属借呗产品，缘何不同用户接入的服务方不一？贷款利率又不同？对于测试的多个情况，北京商报记者进一步向借呗方面求证，后者回应称，“此次品牌隔离是为了让用户在申请消费信贷服务时能够更充分了解信贷服务提供者的信息，避免引起品牌混同，更好地保护用户权益。目前品牌隔离正在逐步推进中，针对所有用户。”

对于利率不同一事，借呗也提到，“借呗及信用贷页面展示的信贷服务，其额度、利率都是由服务实际提供方独立审核确定。不存在联合贷款利率整体较消金贷款利率高的情况。”

不过，尽管蚂蚁集团多次强调后续借呗将由蚂蚁消费金融公司提供消费信贷服务，但不可否认的是，目前借呗产品仍存在小贷和银行联合贷款的情况，对此后续该模式是否退出借呗品牌，如何整改？借呗未给出进一步回应。

“借呗产品中仍保留联合贷，主要还是为保持其业务的平稳衔接。”易观高级分析师苏筱芮告诉北京商报记者，从运营模式来看，借呗是由银行等持牌金融机构与蚂蚁集团联合运营的信贷服务，启动品牌隔离，相当于是对信贷服务的底层实施了“穿透”。

苏筱芮进一步解释道，“此举有两大好处，一是有利于金融消费者更好了解服务背后的实际提供方，究竟是银行、消费金融公司还是其他机构，能够帮助金融消费者在申请相关服务时更好地做出选择和判断；二是隔离举措有利于提升金融营销宣传的合规性，也能够助力平台方、资金方等不同参与主体厘清各自的权责。”

博通分析金融行业资深分析师王蓬博同样称，蚂蚁集团的一系列动作，主要是为满足监管相应的整改方向，同时也为更好地让用户对相应服务做出区分。贷款利率不同，可能主要因为不同的用户有不同的利率区分。

摸着石头过河

靠拢合规的路并非坦途，一个接一个的调整背后，蚂蚁集团也是在“摸着石头过河”。

10月24日，北京商报记者曾注意到，此前蚂蚁集团曾在借呗页面尝试开设“更多贷款”功能，可申请更多金融机构贷款产品，其中就包括理财周转。但到11月8日，记者再次打开该页面发现，该“更多贷款”功能已经被删除，且理财周转产品也不再嵌入“借呗”。

借呗方面回应北京商报记者称，理财周转信贷产品当前仍正常服务。符合使用条件的用户可在“支付宝——理财——持有”页面看到“资金周转”按钮并使用相关服务，但对于其嵌入方式，以及“更多贷款”功能为何删除，借呗未给出进一步回应。

除了借呗外，花呗也面临多次调整。早在今年6月就有消息称，花呗已经上线了一款名为花呗分期聚分期的产品，该产品支持用户使用花呗分期时通过绑定的信用卡分期支付，但聚分期只对部分用户开放。

此后9月22日，北京商报记者获悉，花呗正逐步推进接入央行征信系统的工作。目前，在获得用户授权的基础上，部分用户已经能够在自己的征信报告中查询到花呗记录，未来征信服务将逐步覆盖全部用户。

不难发现，整改过程中，花呗、借呗都在不断尝试以新的方式适应监管规则，二者一系列调整，仍离不开合规二字。

“蚂蚁集团为满足监管的整改方向，需要对产品进行重新的梳理和整合，包括理财周转的调整，应该也是这个原因。”王蓬博说道。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数字经济研究院高级研究员金天则认为，如今的蚂蚁集团，基本上可以被理解为一家全牌照的金控集团。就信贷业务而言，其掌握银行牌照、消金牌照和互联网小贷公司牌照。其中，网商银行从成立之初即定位于B端小微客户服务，未来涉入C端业务的可能性也不大；互联网小贷公司的含金量自去年以来“缩水”严重，继续使用该牌照展业将面临资本金、杠杆率、借款金额、跨地域等一系列卡点。

“由此，蚂蚁集团成立消金公司，本身即定位在承接以原小贷公司为业务主体的消费贷和现金贷业务，这种安排应该也是同监管层充分沟通的结果，近期变化属于具体落地过程。”金天说道。

整改大限将近

从去年底约谈至今，监管留给蚂蚁集团的时间不多了。

回顾今年4月，监管部门曾公布蚂蚁集团整改方案，涉及支付业务、信息垄断、关联交易、公司治理等多个方向，其中第一项即是纠正支付业务不正当竞争行为，在支付方式上给消费者更多选择权，断开支付宝与“花呗”“借呗”等其他金融产品的不当连接，纠正在支付链路中嵌套信贷业务等违规行为。

此外，在蚂蚁消费金融6月开业之初，进而有监管人士表态，按照整改方案，蚂蚁集团应在蚂蚁消费金融公司开业6个月内有序承接两家小贷公司中符合监管规定的消费信贷业务，完成“花呗”“借呗”的品牌整改工作；另自蚂蚁消费金融公司开业起1年过渡期内，两家小贷公司实现平稳有序的市场退出。

在业内看来，借呗产品品牌隔离后续，花呗、借呗与支付宝的断舍离，也将成为蚂蚁集团后续整改中的一大挑战。

正如金天指出，过去“借呗”的产品属性比较杂糅，未来，蚂蚁集团一方面需要根据放贷主体的实际情况，实现自营产品同银行合作产品的隔离；另一方面，还需要注意将消费贷，特别是现金贷业务同蚂蚁集团生态下的消费支付服务进行隔离，避免以“信用支付”“资金周转”等名义将支付宝用户不当地引向具有信贷属性的产品。

除此之外，王蓬博补充道，蚂蚁集团整改之路任重道远，在规定时间内退出小贷业务是重点，同时个人征信上需要持牌经营或者引入外部持牌也很重要，而联合贷业务处理的关键在于符合监管规定的出资比例红线和地域区分，同时也必须披露资金来源。

“种种迹象表明，蚂蚁集团相关金融业务的整改工作，已经在监管的指导下稳扎稳打推进。”苏筱芮同样认为，后续蚂蚁集团一方面需要有序承接两家小贷公司中符合监管规定的消费信贷业务，对金融消费者进行充分披露与告知；另一方面也需要妥善做好小贷公司存续资产支持证券（ABS）的处理工作，维护金融市场稳定。

前不久，《互联网平台分类分级指南（征求意见稿）》文件颁布，苏筱芮称，根据文件精神，后续，金融领域的超大型平台如蚂蚁集团等，也需要从开放生态、数据管理、风险评估等角度不断完善内部治理，在促进市场公平竞争的同时关注金融消费者权益保护，为行业的健康、可持续发展起到正向表率作用。

北京商报记者 刘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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